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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突兀的午后】
我还记得那天下午阳光透过百叶窗 ，在木地板上切出锐利的光斑。母亲推开门时手里拿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纸盒 ，心情像是捧着什么神圣的祭品。她深吸一口气 ，把盒子放在桌上——那是一整箱避孕套。
"儿子 ，"她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带上这个。"
二十二岁的我差点把嘴里的可乐喷出来。在我准备赴人生第一次正式约会的下午 ，我的母亲 ，一位平时连电视剧接吻镜头都要快进的语文老师 ，居然给我准备了整整十二盒差异品牌的避孕套。
"妈您这是……""记住三件事 ，"她打断我 ，耳根通红却强装镇定 ，"第一 ，尊重对方意愿 ；第二 ，注意有效期 ；第三 ，用完了别乱扔。"
我盯着桌上那堆花花绿绿的盒子 ，突然想起十六岁那年。其时我在书包里藏了本《少年维特的烦恼》 ，母亲发现后如临大敌 ，连夜召开了家庭会议 ，从歌德谈到青春期心理健康 ，最后郑重地把书还给我："看完写篇读后感。"
而如今 ，她直接跳过了所有文学隐喻 ，把成人世界最直白的道具摆在我面前。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觉得这些事羞于启齿 ，"母亲转身整理着基础不需要整理的窗帘 ，"但我宁愿你尴尬五分钟 ，也不要你忏悔五十年。"
她开始拆开一盒示范如何正确使用 ，手指微微发抖却坚持完成了整个拆封流程。那一刻我突然发现 ，她的鬓角有了我未曾注意到的鹤发。
"其实您不用……""去年教过的女生退学了 ，"母亲突然说 ，"怀孕十六周才被发现 ，哭着来办公室找我离别。"
她终于看向我 ，眼睛里有种我从未见过的光芒："我不是要干预你的隐私 ，只是不想有一天 ，你或者哪个女孩要对着验孕棒发抖。"
那个下午 ，我们进行了人生中最奇怪又最温暖的教学。母亲像个严谨的实验室教授 ，讲解着差异品牌的差异、储存注意事项 ，甚至分享了几个她学生时代听来的荒唐案例。我看着她认真记在便签纸上的使用步骤 ，突然明白这份鸠拙的眷注背后 ，藏着何等极重的爱。
当我终于红着脸把那些盒子收进背包时 ，母亲轻轻抱了抱我："别忘了 ，最重要的避孕套在这里。"她指了指我的太阳穴 ，"和这里。"手又按在自己心口。
那一刻 ，二十二年的时光呼啸着从我们之间穿过。我从需要她牵手过马路的孩子 ，酿成了需要学习如何卖力的成年人。而我的母亲 ，用最出乎意料的方式 ，完成了她最乐成的教育。
【藏在橡胶里的温柔】
后来我才知道 ，母亲为此准备了整整三个月。
"你妈跑了六家药店 ，"父亲笑着透露 ，"说是要找摩擦力适中的型号 ，最后还托人去香港带了两种回来测试。"
我想象着这个戴老花镜的语文教师 ，在计生用品货架前认真比对身分表的模样 ，眼眶突然发酸。她本可以像大多数中国家长一样保持沉默 ，或者扔给我一句"不许乱来"的警告 ，但她选择了最艰难的方式——直面尴尬 ，把爱具象成一盒盒橡胶制品。
有趣的是 ，这些避孕套最终大多没拆封。它们成了我生长路上的某种护身符 ，每次约会前看到背包夹层里的银色包装 ，就会想起那个下午母亲的嘱咐："喜欢一个人 ，首先要学会守护对方。"
有次表妹来我家过暑假 ，偶然发现这个"宝藏"。十八岁的她瞪圆眼睛："舅妈也太酷了吧！我妈到现在还说我是垃圾桶捡的！"
母亲正好端着水果进来 ，闻言微微一笑："因为我知道 ，禁止只能换来隐瞒 ，而知识才气带来宁静。"
如今十年过去 ，那批避孕套早已过期 ，但我仍留着最后一盒。银色包装有些褪色 ，里面的橡胶圈依然保持完好的弹性。它放在我的书柜最上层 ，和结业证书、第一份事情offer放在一起——都是生长的重要见证。
去年春天 ，我带着女友回家见怙恃。离开展示柜时 ，女友突然指着那盒避孕套挑眉："这是什么复古收藏品？"
母亲抢先回答："这是当年某个傻小子的成人礼。"她自然地挽起女友的手 ，"现在我要交代你更重要的事——如果他忘了给你准备宵夜 ，随时打电话起诉。"
阳光依旧透过那扇百叶窗 ，但这次照在了三个人的笑脸上。我看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并肩聊天的背影 ，突然理解了一切——那盒避孕套从来不只是避孕工具 ，而是一位母亲用最鸠拙又最智慧的方式 ，教会孩子如何去爱 ，如何卖力 ，如何光明正大地面对生命中的所有美好与庞大。
如今当我领导侄子的性教育作业时 ，总会想起那个午后。我会学母亲那样直视对方的眼睛说："这不是什么羞耻的事 ，这是人类最古老的舞蹈 ，而我们要做的 ，是让这场舞蹈既快乐又宁静。"
而那盒过期十年的避孕套 ，最终成了我最珍贵的人生礼物——它让我永远记得 ，爱的最深体现 ，有时恰恰藏在最出乎意料的包装里。
温馨加拿大航空歇工乘务员在多伦多抗议游行
